梁燕语多

奶奶和我2——扎小辫儿和秃头

可能是酱油吃多了，我从小就黑黄黑黄的，加上瘦不拉叽，长的一点都不讨喜。奶奶没夸过我长的好看，但也没嫌弃过。她特别愿意给我梳小辫儿，从两三岁梳到了十几岁。

梳小辫儿这事我常常忽略。因为太平淡了，就和每天起床洗脸刷脸一样平淡。形成了每天的固定模式，就特别容易让人忘记。

我记得我给女儿也梳过一阵子小辫儿，经过一段时间后我内心无比希望她剪个短发，能让我从梳头发的过程中解脱。但奶奶没特别地要求过我是要剪短发还是留长发，她都像每天例行程序一样的给我梳头，不仅不急不躁，还花样翻新。

一般情况下她喜欢给我扎高高的马尾，那个年代流行用那种大红色的纱带在辫子上扎成蝴蝶结，奶奶就天天给我扎。有时候会梳双马尾，或者编成两个麻花辫，这时候她就说扎红色蝴蝶结不适合，会换成两个带着塑料彩球的皮筋。有段时间满街流行蝎子头，就是从头顶编辫到底的发型，奶奶就特别带劲地也给我梳，边梳还边叨叨：“我编成四股辫子，比他们的花，更好看。”语气特别骄傲。

回想起来，那时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幸福，只觉得这一切天经地义，甚至会因为提出的无理要求被拒绝而感到委屈。比如：我要梳成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那样的头发去上学；我不要扎辫子，我要披长头发去学校；更过份的还有，剪个纸板涂黑，顶在头上，装成白娘子上街去。这些都被奶奶无视了，她也不说什么，就回应我一声冷哼，干别的事去了。不过马上她就会给我布置一大串家务事儿让我忙起来，如果不这样，她会非常清楚我一定会在镜子面前捣鼓半天头发，天知道会弄出什么鬼样子来。

我头发天生又稀又软，扎起来比别人的辫子都细。当时年纪小，也没觉得这是问题。忽然有一天，我发现自己头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地方，摸上去异常光滑，摸索了老半天才明白，这是秃了！太吓人了，我才几岁啊，这就秃一块，再过几年还不成个秃子？

我特委屈，眼泪哗哗地给奶奶说。奶奶扒着我脑袋看了半天，说没事儿，我天天用生姜给你擦头皮，就能长出头发来了。

我特别相信奶奶的话，立刻就安心了。

奶奶就开始天天拿生姜片擦我头上那块秃了的地方，擦的很大力，每次擦完我头皮都烧烧的疼。记不清是持续了多久，反正好长一段时间，只要一有空，奶奶就把我叫到身边，让我趴在她腿上，她就耐心地拿姜片擦我后脑勺上的秃斑。那一刻我最乖，奶奶身上肉乎乎的，软和也温暖。

后来头发真长出来了。可能奶奶是见证了那块秃斑慢慢长出头发的过程吧，对我来说，就只是突然秃了，突然又有头发了。

头发长出来后，又开始流行扎歪辫子，就是把后脑勺的马尾移到侧面，还得配艳丽的纱带扎成的大花儿。奶奶又给我梳了流行的歪辫子，还带我去照相馆拍了照。当时特得意，觉得老潮流老fashion了，现在翻出来看：巨丑！